粵韻心聲
崔護重來 黃紹明 前言:關於「崔護重來」和「人面桃花」的粵曲不少,例如《崔護情未了》、《崔護絳娘之桃花緣》、《桃花依舊笑春風》(平喉獨唱)、《別恨寄殘紅》(平喉獨唱)、《人面桃花相映紅》和近期的《痴心情血醒花魂》,都是對這故事的唱詠,這裡便借題發揮,來個漫談。 「崔護重來」與「人面桃花」(或「桃花人面」)這兩句成語,是由唐代詩人崔護的《題都城南庄》一詩引伸出來的,這詩是他被收錄在《全唐詩》內六首中最為人熟識的一篇,全詩是:『去年今日此門中,人面桃花相映紅。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。』這首詩在文學上影響深遠,後代詩詞家都借來寫入詩詞,例如宋代蘇軾的『去年崔護若重來,前度劉郎在千里。』和袁去華的『縱收香藏鏡,他年重到,人面桃花在否?』元代白樸的『桃花簾外重重,一言半語想面,縈損題詩崔護,幾回南陌春風?』清代黃遵憲的『鴉背斜陽閃閃紅,桃花人面薄紗籠。』崔護可算得是不枉此「題」了! 據北宋沈括《夢溪筆談》中說,「人面不知何處去」一句,在《本事詩》內,是用了「人面只今何處在」,原因是「人面不知何處去」被認為「意未全,語未工」。但後人因詩內有兩個「今」字,故選用原句云。筆者認為如非必要,應尊重原作。不過,這是否也是此詩沒有出現在《唐詩三百首》內的原因? 崔護的《題都城南庄》一詩,更帶出一個完整的故事,先是上述唐代孟棨的《本事詩》,其後宋代的《太平廣記》亦有記載。《本事詩》的故事是這樣的:(簡譯) 那年,崔護赴試,進士落榜,失意之餘,清明那天,外出踏青,不知不覺來到長安南郊一村莊,花木蔥蘢,桃花盛開,忽覺口渴,向一戶人家扣門取水,一姑娘開門贈水一杯,崔護持杯在桃花樹下慢飲,凝望姑娘,四目交投,頓生情意,只是禮教關係,只能依依惜別。翌年清明,崔護重來,只見宅門緊閉,屋內無人,惆悵之餘,只好題詩門上,這便是上述的《題都城南庄》一詩。數日後再去訪尋,但聞屋內傳出哭聲,急急叫門,出來一位老翁說:「君非崔護耶?」「君殺吾女」!因他女兒見了詩後,肝腸寸斷,遂絕食數日而死。崔請入,坐在床上,舉其首枕其股,哭訴我在,須臾開目,半日復活。父大喜,遂以女歸之。 據筆者所得資料,這位姑娘名叫絳娘,是跟隨其父隱居這南郊村莊,何以其父隱姓埋名,隱居於此?只能從這位隱士的詩句來猜測,他的《詠梅》一詩,便有其人生遭遇的暗示,這詩是:『素艷明寒雪,清香任曉風,可憐渾似我,零落此山中。』這位文人雅士,應該是因官場的是非而避世了。 如果說這個故事是小說家拿《題都城南庄》「借詩發揮」,來個野史逸聞,那麼,《痴心情血醒花魂》一曲,便更是借題發揮之作,他與《本事詩》有不同之處,便是絳娘重病並未昏去,崔護再訪,來個對唱『門外吟誦者』『正是寫詩人』。更來個「新橋」,崔護聽絳娘的話,將血灑在絳娘手種而快要枯萎的桃樹上而再長出生氣,絳娘亦趕走病魔。這種創新,為平子喉的對唱而作,筆者認為是無傷大雅的「變文」。 這個故事由唐代起,代代相傳,更另有版本,便是明代的《題門記》(亦名《桃花莊》),和元曲雜劇《桃花人面》,故事中的女主角不是絳娘,而是名叫杜宜春,所以當唱曲者唱《崔護情未了》一曲時,宜春姑娘其實就是《本事詩》中的絳娘。而任白的《桃花仙子》戲中,更說宜春的父親杜翁不喜歡崔護,欲將她嫁給他人,宜春吞珠自盡,崔護重來,幾經波折,才能進門,撫屍痛哭而喚醒宜春,當然結局就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!不過,筆者個人認為戲中宜春的父親,沒有體諒的父愛,這個「變文」,失去了《本事詩》中那文人雅士清高的韻味。 不管是絳娘也好,宜春也好,故事都脫不了桃花。桃花,代表神秘和美麗,古時更把樹的果實為神仙的食物,故稱仙桃;在仙界有桃園,在人間,有桃源;更受到民間的歡迎,把它當作新娘子的讚詠代號,詩經便有『桃之夭夭,灼灼其華,之子于歸,宜家宜室』之詠。崔護,有傳世的詩句和故事,更是行正桃花運了! 崔護重來 二零一五年十月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