粵韻心聲
英雄血淚 黃紹明 「英雄血淚」是近期一首新的粵曲,故事是描述安史之亂時,唐將南霽雲請兵不獲,鎩羽而歸,南妻勸夫突圍逃生,南則堅持與睢陽城共存亡。最後,二人同步碉樓,等候敵軍攻城,夫妻同赴死難。 史上著名的城池睢陽,很多人誤作雎陽?目字邊的讀「雖」,且字邊的讀「錐、追」,所以這個歷史名城「睢陽」應讀作「雖」陽才對。因睢陽地處古代睢水之北,以中國傳統方位論,即「山北為陰,水北為陽」,故名。其實,睢陽亦是古代音樂名城,按「水經注、睢水篇」便有「役夫流唱,必曰『睢陽曲』」的記載。 說起睢陽,大家會記起,張巡死守睢陽的故事,近期另一首粵曲「喋血睢陽」便是典型之唱。張巡事蹟,很多歷史書籍都有記載。而對其他和張巡一起賣命烈士的記載則少,例如李翰的《張巡傳》(或稱《張中丞傳,》已失傳,但《舊唐書》和《新唐書》裡的張巡傳都是根据它撰寫的)。甚至文天祥在「正氣歌」中也因此以「為張睢陽齒」作句。其實,一同死守睢陽的唐將有許遠、張巡、南霽雲和雷萬春。所以韓愈從搜集的資料,為多位英雄烈士和張巡的文才在《張中丞傳后敘》中,加上補筆。亦表揚了被歷史忽略的英雄事蹟。不過,李翰的《張巡傳》只提張巡是有原因的,因為巡殉難後,流言以為巡曾降賊,李翰乃作張中丞傳表彰巡的功蹟,上於肅宗,為張巡取回公道,未提及其他將領,情有可原。 粵曲有發揚中華文化之功,例如文中所述的「英雄血淚」,使人重溫歷史。筆者亦因此再翻閱《張中丞傳后敘》,敘中為張巡的文才,作了補筆,敘中說:「巡長七尺餘,鬚髯若神。嘗見嵩(于嵩,張巡屬下)讀漢書,謂嵩曰:『何為久讀此?』嵩曰:『未熟也。』巡曰:『吾於書讀不過三遍,終身不忘也。』因誦嵩所讀書,盡卷,不錯一字。嵩驚,以為巡偶熟此卷,因亂抽他帙以試,無不盡然。嵩又取架上諸書,試以問巡,巡應口誦無疑。嵩從巡久,亦不見巡常讀書也。為文章,操紙筆立書,未嘗起草。初守睢陽時,士卒僅萬人,城中居人戶亦且數萬,巡因一見,問姓名,其後無不識者。」可見張巡的記憶力和文才,實有過人之處。 其中描寫南霽雲的部分是:「南霽雲之乞救於賀蘭也,賀蘭嫉巡、遠之聲威功績出己之上,不肯出師救,愛霽雲之勇且壯,不聽其語,強留之。具食與樂,延霽雲坐。霽雲慷慨語曰:『雲來時,睢陽之人不食月餘日矣。雲雖欲獨食,義不忍!雖食,且不下咽!』因拔所佩刀斷一指,血淋漓,以示賀蘭。一座大驚,皆感激,為雲泣下。雲知賀蘭終無為雲出師意,即馳去。將出城,抽矢射佛寺浮圖(註:梵語,亦作浮屠,塔也),矢著其上磚半箭,曰:『吾歸破賊,必滅賀蘭,此矢,所以志也。』」而在城陷的記載是:「城陷,賊以刃脅降巡。巡不屈,即牽去,將斬之;又降霽雲,雲未應,巡呼雲曰:『南八(註:因行八,故稱),男兒死耳,不可為不義屈。』雲笑曰:『欲將以有為也。公有言,雲敢不死!』即不屈。」南霽雲求救兵之事,「英雄血淚」曲中亦有提及,不過,他從容就義的情節,則與《張中丞傳后敘》略有不同。 就義后,南霽雲被追封為揚州大都督。唐末,其圖像與張巡、許遠一起被掛上凌烟閣。 灑血睢陽誰笑痴?梁羽生在《大唐游俠傳》中有詩詠南霽雲:「敢笑荆軻非好漢, 好呼南八是男兒。」南霽雲殉難,未能達成「必滅賀蘭」之誓,這個願,唯有讓正義的後人去完成。清代《隋唐演義》在第九十四回中說「此千古可恨之事,所以至今張睢陽廟中,銅鑄一賀蘭之像,裸體綁縛,跪于階下,任人敲打,來洩此恨。」南霽雲在天,亦可大笑三聲了。 瀘洲的松坡樓,據說在用作紀念蔡鍔之前,曾是纪念南霽雲的地方,因其人膚黑,俗稱黑神廟。在「英雄血淚」一曲中,南妻是杜撰人物,正如梁羽生的《大唐游俠傳》中,夏凌霜為南妻一樣,史無考證,南霽雲的家室,在歷史上是一個謎,可以說在文藝上出現的南霽雲妻子都是杜撰的。 現今,很多人談論這幾位死守睢陽的英雄,是否應該投降,何必要糧盡時,張巡殺妾,許遠殺僕,把肉給士兵吃,這麼不仁?其實,《張中丞傳后敘》早已寫下了答案,便是:「蔽遮江淮,沮遏其勢,天下之不亡,其誰之功也。」按當時安祿山叛軍渡過黃河南下,阻於睢陽,保全了揚子江淮水流域,才有江淮一帶的財賦,幫助唐代的中興。無國那有家?所以,這班烈士甚至犧牲的妾僕都是保衛國家的英雄,實無可厚非。 英雄,往往以淚血來灑染春秋! 英雄血淚 寫於2013年 |